本文刊登於：「新世代青年團」（http://youth.ngo.org.tw/）
2006.10.15
《哥達綱領批判》導讀
何青主講／台灣《資本論》研究會錄音稿整理
編按：此篇文章是根據何青先生於2004年4月26日對台灣《資本論》研究會成員講解馬克思《哥達綱領批判》的錄音文字稿。
何青先生的講解，將《哥達綱領批判》背後的道理精闢地挖掘出來，介紹了「馬克思的範相 V.S. 拉薩爾的範相」、價值生產的平均運動與對立運動、法的關係與經濟關係、公平的分配、資產階級法權、社會主義的分配方式、「大鍋飯，養懶漢」等，理解《哥達綱領批判》的關鍵概念。
這篇文章不僅是認識《哥達綱領批判》的上乘佳作，亦是澈底批判中共走資派理論的照妖鏡，在這個照妖鏡下，走資派的「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白骨精無所遁形，特此發表，以提昇對馬克思主義研究的理論水平。
我想把背後一些東西挖出來，說不定對大家的學習會有幫助，因為《哥達綱領批判》在馬克思的思想發展上是一篇很重要的文件，這文件是到1891年才公開發表出來，在馬克思生前，這些東西都沒有好好發表出來，雖然馬克思作的批判送給有關的人去看，後來恩格斯把這些東西壓下來沒有發表，因為那時候涉及到兩個工人黨要合併、要團結在一起的問題，怕裡面有些批判所用的語言會破壞、或者傷害到某些人，因而使得兩個黨的合併產生問題，所以馬克思死了以後，恩格斯壓了很久，到了1890年德國社會民主黨為了因應新形勢，決定起草新的綱領（即《愛爾福特綱領》）他為了批判拉薩爾派，覺得有些問題又再重複出現，所以才把這篇東西發表出來。
馬克思批判拉薩爾什麼？
由於馬克思寫作的文風，《哥達綱領批判》是針對綱領一段一段在批判，所以讀起來不太容易懂，尤其是如果不知道前因後果，恐怕會更增加閱讀的困難性。我這邊有一個中共中央馬恩列斯著作編譯局出版的，有關《哥達綱領批判》的文件跟《哥達綱領批判》本身的文集。這本文集收錄了1875年3月發表的《德國工人黨綱領》、1875年5月在哥達通過的《德國社會主義工人黨綱領》（即《哥達綱領》），以及1869年在愛森納赫通過的《德國社會民主工黨綱領》，這些綱領都非常簡單，很多都是非常簡潔的，愈簡潔事實上很多事情講得更含糊。《哥達綱領》就是依據《德國工人黨綱領》修改的東西，是在哥達召開的愛森那赫派的社會民主工黨與拉薩爾派的全德工人聯合會兩個黨的合併大會裡面通過這樣一個綱領，《哥達綱領》事實上修改的很少，基本上是根據馬克思所批判的拉薩爾派的人所提出來的《德國工人黨綱領》通過的，它通過的這個綱領說起來很多只是文字上的修改，裡面的想法還是一樣。
《哥達綱領批判》是批判《德國工人黨綱領》，所以馬克思批判的文章標題為「德國工人黨綱領批注」，是為即將在哥達舉行的合併大會而準備的著作，那麼馬克思到底是批判他們什麼東西？他在批判拉薩爾什麼？為什麼那樣緊要？在兩黨合併之前他為什麼要花那麼大的力氣來批判？因為這涉及到怎麼樣看黨的將來以及它的主張，這和黨將來怎麼發展有很大的關係。
德國社會主義工人黨後來就是所謂德國社會民主黨，SPD，德國社會民主黨在二十世紀也扮演了很大的角色，甚至提出工人要去保護祖國這樣的主張，而且有很多人有一些說法，認為SPD做了很多壞事情，包括把一些有名的人，像羅莎盧森堡害死等等。SPD在1970到1982年曾經執政，可是執政時期就做得很不好，又過了十幾年，到了1998年才在選舉上終於又得權。所以，假如民進黨沒有什麼建樹的話，對台灣的民主運動會有很大的傷害，因為以後人民就不會相信它。不管他們這一次用什麼手段贏了，假如他們沒有什麼建樹的話，我們可能以後會進入一個藍軍獨裁的時期，又進入一個獨裁時期。我並不是說綠就一定好，我主要是要指出這個危險性。
敵人所說的沒有一句話是對的
在論戰裡面有很重要的一條原則就是：敵人所說的沒有一句話是對的。要做到這一點不是很容易，可是也不是很難。不是很容易是什麼？你假如跟他打混戰，常常僅是在文字上咬文嚼字，鬥來鬥去，然後好像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可是我所說的「敵人所說的沒有一句話是對的」，這個是真正有它的道理，因為他假如是你的敵人，在思想上、階級立場上，他整個對客觀世界的了解，他的世界觀，他認識客觀的道理，跟你的認識論彼此是不一樣的，要不然他不會變成你的敵人。假如不一樣的話，你可以說這個構成兩個不同的範相 (paradigm)，換句話說，你假如站在你的範相去看對方的範相的話，你會發現這個差異就好像一個paradigm shift，有如換檔一樣，換到不同的檔，整個看法、角度與每個觀點馬上產生位移，你會發現他沒有一個觀點跟你是一致的，馬上有位移，所以從你的觀點看去，我的階級立場跟他的階級立場是不一樣的。論戰歸根究底在論證兩個人階級立場是不同的看法，那麼我們去分析他的時候，假如每一句話是代表他的階級立場的話，要表達他的階級立場對某些事情的看法，那跟我們真的是格格不入，跟我們是不一樣的階級立場，因此我們看起來就發現他沒有一句話是正確的。
你們最近也跟假左派論戰過，在這上面還需要再加點油，因為要批判假左派不是只是在一、兩點上面去做功夫，而是要從整個階級立場，對一些台灣運動的看法，對整個台灣客觀世界的看法，政治、經濟的思想有什麼不同，整個要進行批判，進行歷史跟邏輯的批判，這一點我想大家還有很多改進的空間。馬克思這篇東西是一篇很好的範例，你們可以從這個範例裡面學到很多東西。我自己也是在學，我每一次看的時候，都會發現一些我以前沒有看到的東西，因此我講解或詮釋《哥達綱領批判》時，每一次都會有一些不同，這些不同我想是反映我的進步，而不是反映我的退步，不是反映我的思想混亂，也不是表示我立場改變，而是我在這些年的學習裡，我自己也不斷地在改進、進步。
「工人拜物教」
首先我們來看《哥達綱領批判》的第一個部份。我想馬克思一定在考慮，因為他要批判的《德國工人黨綱領》總共只有短短的兩頁，第一個部份裡面就好像是很短的幾句話一樣，可是馬克思的批注總共寫了大概有22頁左右！可見馬克思寫得比這個綱領本身還長非常多。寫愈短事實上就愈難批判，因為他的觀點愈含糊，愈含糊的話，你批判他時，他就可以說我並不是這個意思，說我這樣是有包含你的意思，在台灣論戰就是常常會發生這種現象，在文字上、在語言上辯解。馬克思不跟你在語言上辯解，他辯解的第一點，就提出很不同的看法，你看看他第一點在講什麼？主要就是在提對財富的看法。對財富的看法，原來的綱領是認為勞動創造一切財富，台灣很多工運團體也什麼都是工人對，甚至於工人穿的衣服，工人的一顰一笑都會使他神魂顛倒，這個叫做為工人階級嗎？這是形式的，而且有時候還是「工人拜物教」，以為工人做的就是對的。
把勞動跟社會等同，是要掩蓋階級矛盾
馬克思一開始批判把勞動跟社會這兩個概念等同起來，泛泛地把它當成一個概念，就是勞動的概念跟社會的概念把它互相包容起來，這種看法表面上好像站在工人階級的立場，勞動創造價值或勞動創造財富看起來很有工人階級的立場，可是事實上並不是，因為這裡面是有很重要的對客觀世界跟階級立場的觀點，在馬克思之前已經有很多人是用那樣階級立場在看問題，比如天賦人權，看起來很有道理，很有考慮到人的立場；還有像影響馬克思很大的費爾巴哈，費爾巴哈一切都是以人為本來考慮問題，認為神也是人的投射。這樣有什麼不對？盧梭的社會契約論觀點以及他一些對整個社會的看法，基本上就是天賦人權，這有什麼不對？馬克思指出來這種觀點是沒有階級的觀點，但只是表面上沒有階級，可是事實上是有階級的，是某一個階級在表面上要掩蓋階級矛盾的看法。
所以台灣政客會這樣說：「哦！我們都是台灣人」這裡面在掩蓋什麼？在掩蓋著，我們都是自己人嘛，自己人給自己剝削沒有關係嘛！自己人給自己欺負有什麼關係！你兄弟姊妹在爭執時說媽媽說：「我們都是一家人嘛！你的東西讓給自家人又怎樣呢？」這種理論背後就是要掩蓋這種為某一方好，尤其是為既得利益者或既定統治者辯解的一種思想方式。一樣的，假如把勞動和社會看成是沒有差異的東西，或者把人性看成一致的東西，或者把它看成是天賦人權，這樣看起來表面上好像大家都照顧到，可是事實上正好是在掩蓋有些人比較有人權，有些人就比較沒有人權，掩蓋背後的那些社會條件，它在否定它背後的那些社會條件。天賦人權的問題就是，造成社會人權不平等的地方被掩飾了，它造成的那個社會條件、社會矛盾，分析到最後是一個階級的矛盾被掩蓋住了。
真正的問題──誰佔有勞動條件？
我並不是說天賦人權有什麼不公平，很公平，大家同樣都有權利，可是問題是有些人會比較有權，有些人就比較沒有權。有些人在什麼樣的條件下變成沒有權，這一點是很重要的。有些佔有生產條件的人，他就比較有權，在生產領域他變成老闆，他佔有生產條件他可以變成老闆，而且可以不必勞動而取得一些勞動的產品，這一個才是差別所在。光是在概念上說天賦人權或者是勞動、社會這樣空洞的概念，正好是在掩蓋這中間的一些問題。勞動跟社會這樣等同起來有什麼不可以？好像說財富就是勞動創造，那麼勞動是要通過社會，而且沒有社會他也沒有辦法勞動，這裡面泛泛地談這些概念，而把真正的問題掩飾掉了。真正的問題是什麼？問題是在勞動的過程裡面，是有所謂勞動的條件，而且誰佔有這個勞動的條件，誰就比較有權，這個是差別的所在。那麼你假如談勞動、社會，而不談這些勞動條件的話，那就等於是在掩蓋真正的問題，你要談勞動的條件就是你勞動的對象跟勞動的資料，就是到底什麼東西讓你沒有辦法來勞動。我們知道勞動的確可以讓你創造使用價值，也就是創造財富，可是問題是，一談到社會的生產條件的話，這生產條件是什麼？就是自然，自然本身當然也有使用價值，它有物的性質可以滿足人的需要，可是在德國工人黨的這個綱領裡，財富只說是勞動產生，好像是只有人才能夠產生一樣，在這個範相裡面，就忽略了生產裡面所需要的條件，就是我們剛剛講的勞動條件。這些勞動條件是什麼？就是自然界，山呀、森林呀、水呀，甚至於我們看到的木頭、土等等，所以這些構成勞動對象的東西不考慮進去，整個世界事實上就變成只有幾個概念在那邊，而不是真正的、具體的生產過程。
馬克思的範相 V.S. 拉薩爾的範相
講了這些，我們再看看馬克思怎麼樣來攻拉薩爾這一派人寫的這個綱領，他第一個就打破拉薩爾他們的範相：「勞動是一切財富和一切文化的源泉」，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錯，可是馬克思第一個就批判：勞動不是唯一的財富的源泉，自然界也跟勞動一樣是使用價值的源泉。他這樣一攻下去，我們會發現是兩個不同的範相，一個範相是只有勞動這個主體，還有勞動的關係──社會，另外一個範相是自然，還有勞動，都是創造財富的源泉，而這一種看法馬上引起了幾個不同的思考，或者說在新的範相裡面，事實上產生幾個不同點，第一個不同點就是，生產裡面或勞動裡面不僅涉及到社會，還涉及到自然。我們今天有很多資產階級還是把自然當作他所佔有的對象，他可以佔有自然的力量、自然的生產力，比如電力、火力、核能的力量，因此認為那是他的財產，而且把它當做是他創造的財產。可是事實上不是，自然有它的歷史，人有人的歷史，自然跟人這兩個新的結合，產生了一個新的範相，這個範相裡面人是在創造，跟自然是有互相的關聯，他會產生勞動的產品，而這些勞動的產品才是要爭論的問題，因為後來引出拉薩爾派所說不折不扣的勞動的分配，對所得的分配，馬克思就要問他所得是什麼。所以我們看到的是有自然在內的跟人的勞動在內的這樣一個新的世界觀，在這個世界觀裡面，我們要考慮的第一個就是，它是人跟自然互相互動的結果，勞動不是只是我一個人跟別人服務，我去服務，創造了所得，然後大家來分，這樣的話就產生了我所說的掩蓋，掩蓋有些人佔有這些勞動的條件，他就可以使別人勞動或不可以勞動，因此有些人就發現他不僅是要活下去，而且能不能勞動還要看人家的臉色，這個是有階級觀念的，所以從這裡面我們看出來第二個不同點，馬上顯示的，在新範相裡面是涉及到階級的立場。
第三個不同點，有了自然，你生產、勞動是去改變自然，同時把改變了自然以後的產品拿去用，勞動的過程要延續不斷，那些勞動對象也是要補償的，換句話說有再生產的觀點，自然用了，要想辦法讓它恢復，森林砍了，要想辦法再去栽樹，有這種再生產的觀念，然而拉薩爾派這種勞動是一切財富和一切文化的源泉的這種範相，沒有這種再生產的觀點，掩飾了再生產的觀點，同時也掩飾了階級的觀點，同時他的勞動條件和勞動資料完全變成沒有誰佔有這些條件的問題，因此也沒有階級的問題。馬克思一出招，就可以看到他不簡單，他馬上把這一點攻了，他說：不！勞動不僅不是一切財富的源泉，也不是一切文化的源泉，還有自然界！他這一打破以後，我們看到的是整個世界改變了，看得就比較廣，而且不僅是這樣，我們人的勞動也是自然的一部份，自然界是一切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的第一個源泉，甚至我們的勞動力也是自然力的一種，而這個完全是不同的範相，整個從這樣一開始，拉薩爾派所說的有益的勞動，以及是在社會裡面或者通過社會或者社會需要勞動等等，這些問題馬上都不攻自破，馬克思所看到的社會是誰佔有這些生產條件、有沒有階級、有沒有再生產，以及人跟生產條件這種關係的再生產，所以第一招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事實上馬克思在那麼一個很簡單的綱領裡要破它，第一招就已經捉住最根本的東西，接著他就很容易來談這個問題。
什麼是「勞動所得」呢？
馬克思第二個要攻的是，所謂不折不扣的勞動所得是什麼東西？照拉薩爾派的說法：「因為有益的勞動只有在社會中和通過社會才是可能的，所以勞動所得應當不折不扣和按照平等的權利屬於社會一切成員」，也就是綱領裡的第一條，在這第一條裡面引進「不折不扣的勞動所得」這個分配的問題，而這個問題也就是拉薩爾的觀點，他的「鐵的工資規律」以及圍繞「鐵的工資規律」相關的種種的說法，是拉薩爾思想的一個中心。這一個綱領顯然的是要把拉薩爾派這個主張，所謂不折不扣的分配這一點當作工人的理想，或者是社會主義的核心理論。馬克思要攻這一點，第一步先打破了他所說的勞動是一切財富和文化的源泉，有了這樣的攻擊，很容易就進到第二步，所謂勞動所得的問題。馬克思馬上攻擊：你除了這些空洞的詞句以外，到底是在講什麼？認為今天已經到達資本主義社會，具體的社會已經在那邊，你在這邊空談什麼勞動跟社會，而沒有去談在資本主義社會這個具體社會中，一些物質條件是怎麼被一群人佔領，然後我們要推翻這一群利益集團，這一群佔有物質條件這一個階級，所以他說是工人「不得不鏟除這個歷史禍害」。假如不談這個，沒有階級分析，也沒有真正的社會分析，只是空談勞動跟社會，這個正好是拉薩爾派談他的社會主義根本的立論所在，也就是不折不扣的勞動所得的公平分配。
除了這一點之外，馬克思的第二點順便一攻，就談到勞動資料不僅包括資本家壟斷的資本，而且還包括土地。他這樣說，主要是因為拉薩爾曾經向普魯士封建皇朝的宰相俾斯麥寫了一封信，意思大概是說，假如工人能夠有理由相信獨裁對他們有好處，工人會支持國王的獨裁，拉薩爾寫過這樣的信，這一封信等於是出賣工人的利益，跟封建皇朝做私下的投降，在這一點上，在綱領中我們可以看到，拉薩爾派就只提到資本家壟斷，可是就沒有談到土地壟斷，因為拉薩爾派不敢去談封建皇朝，也就是封建地主的代理人，所以他順便一攻就攻到這邊。然後在第三點時就攻拉薩爾派的勞動所得，馬克思這樣說：
「什麼是『勞動所得』呢？是勞動的產品呢，還是產品的價值？如果是後者，那麼，是產品的總價值呢，或者只是勞動新加在消費掉的生產資料的價值上的那部份價值？」
馬克思這樣講是很厲害的。拉薩爾派只是說勞動所得，可是勞動所得是沒有歷史的觀點，而且是沒有社會的觀點，這個說法不是很具體，因為具體的說法就是，哪一個歷史發展的結果，你不能說勞動所得，勞動所得是什麼？在不同的歷史階段都有勞動，也都有勞動所得，可是即使在商品生產的時代，簡單商品生產也是勞動的產品，在資本主義的勞動的產品，它就不是普通所謂的勞動產品，它是有價值的，是產品的價值，馬克思就是指交換價值，而且產品的價值還可以分成兩部份，一部份是新創造、新加進去的價值，另一部份是舊價值的轉移，這些道理，馬克思在1875年時《資本論》已經都寫好了，而且第一卷已經發表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看到在後面的批注，馬克思是在攻擊拉薩爾派從分配去看，他說：
「把分配看成並解釋成一種不依賴於生產方式的東西，從而把社會主義描寫為主要是圍繞著分配兜圈子，既然真實的關係早已經弄清楚，為什麼又要開倒車呢？」
我們看到的真實觀念，在《資本論》裡已經提過，資本主義是生產價值，產品主要是因為它有價值，而不是因為它有使用價值，使用價值是不得已的，在資本主義這個社會的特殊的型態就是，我們的生產不能不以使用價值作為它的物質承擔者，就是不能不有使用價值來當做它的物質承擔者，可是目的是要生產交換價值。
自我增殖是資本的特性
在資本主義的社會裡面，生產過程與流通過程圖示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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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生產資料) G(貨幣)──＜ ．．．P (生產)．．．W(商品)──G’(G+∆G)(貨幣) A (勞動力) 流通過程 生產過程 流通過程 |
G的所有者到市場去購買了A和Pm，然後進行生產，然後得到更多的G，G’(G+∆G)。在流通領域裡面我們看到，他之所以會買Pm和A，最主要是因為A會創造價值，讓G變成資本，最主要就是因為有A這麼一個東西可以使G增殖，可以使他放下去的G增加價值，G變成資本。資本有兩個特性，一個是增殖，另外一個是會自我增殖，會得到G’。我們談的都不只是一次的生產，如果只是一次的話，那種社會不可能繼續下去，或者是n次生產的話，有限次數的生產也不行，要不斷地再生產，因此我們在談物質條件，在談生產條件，都是在談不斷地再生產。我們在談資本的性質，第一個它會增殖，但它會增殖還不能成為資本，我去騙，或者去搶就好了，這不算資本，它要能自我增殖。在資本主義裡面，G、A、Pm 、W這些都是現象界，是商品的買賣，這裡面有一個生產出來的W(商品)到流通領域裡面去流通，然後到市場或其他地方去換更多的貨幣，這是這樣一個型態。W就是商品，Pm和A都是商品，經過一個生產過程，產生一個新的產品，這個產品不僅是商品，而且還可以增殖，是一個增殖的產品。增殖是什麼意思？在整個資本主義生產裡面，所有的這些聯繫，尤其是在流通過程，主要都是靠一個第三者來進行，在流通過程都是買賣的過程，這買賣的過程所以能夠進行主要是靠裡面有一個共同的東西，這個共同的東西就是價值，資本主義沒有靠這個第三者就沒有辦法使一個商品跟另外一個商品交換，你也沒有辦法使貨幣這個商品跟勞動力這個商品、生產資料這個商品相交換，所以能夠交換是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價值的一種形式，或者反映出來的現象，都是價值的表現形式，貨幣也是價值的表現形式，勞動力也是價值的表現形式，生產資料也是價值的表現形式，在這些表現形式裡面，又產生另一個新的使用價值的商品，這個新生產的商品也是價值的表現形式。我們看到的不管是G也好，W也好，G’也好，這些背後都是價值，都是價值的表現形式，資本也是價值的表現形式。透過這種關係，才有可能交換。
很早以前亞里士多德就已經說出，兩個東西要交換一定要有共同的質，要可以對等，可以互相通約。在亞里士多德的時代，他認為這種共同的東西是不可能存在的，換句話說，他沒有價值的概念，沒有產生價值的概念，《資本論》是說他「沒有產生價值的概念」，所以他分析不出商品可以交換的道理出來，可是能不能交換？亞理士多德當然有看到交換，他曉得有自我矛盾的地方，可是他很聰明，看到交換一定要有共同的東西而且要有一定的比例，由於歷史的限制，亞里士多德只能分析到這樣，不能再前進一步分析出共同的東西是什麼。可是由於資本主義慢慢發達，商品生產變成生產的主要目的，也就是產品變成了商品，生產產品是為了給別人製造商品，在這種情況下，商品生產變成普遍的性質，有了這些情況，資本主義才可能產生，它不僅是說一切物的東西變成商品，而且活的東西，勞動力，即勞動者的能力也變成商品，這樣整個資本主義的商品生產變成一個社會生產的普遍性質，這樣資本才有可能使所有的東西都是在價值的實質裡面表現出來，才能夠使它產生增殖，可以增殖，不僅是能夠增殖，而且是不斷地再生產，不斷的自我增殖，這才是資本，也就是，資本本身也是價值的形式。所以在資本主義之前的社會，價值沒有辦法表現出來，因為有很多交換都是偶然的，很多生產，比如說手工藝時代簡單商品的生產，很多生產也不可能突破，而且是有相當的限制，被自然的條件所限制，要知道說，在資本主義之前，自然條件是財富的主要源泉，所以，馬克思把自然帶進來，像我前面講的，就不會含含糊糊，不曉得是在講哪一個生產方式。
平均運動
在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佔統治地位之前，自然常常是使用價值的主要來源，所謂自然經濟時代就會產生，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這個地方有生產木材，木材的產品就變成主要的東西，有些東西就變成商品，所以自然變成生產條件的主要來源，可是社會在改變以後，自然的條件慢慢變成不是原來的那麼重要，人的勞動越來越重要，這個當然是跟價值的產生有很重要的關係，那麼要產生價值，這個社會一定要產品能夠都是表現價值的一些現象，都是價值的形式，不僅是這樣，勞動所生產的東西一定要慢慢能夠統一，要能夠有一個共同的東西可以交換，亞理士多德也這樣說，事實上也是這樣，它要有共同的東西，可是這共同的東西並不是隔夜之間突然出現，而是一個演化的過程，或者是說漸進的過程，或者是變化的過程，這變化的過程慢慢使得社會的生產出現一個共同的東西，使所有勞動都能夠統一起來，而要統一起來，一定要把特殊變成普遍，把個別變成一般，把具體變成抽象，沒有特殊到普遍、個別到一般、具體到抽象的運動不行，一定要有這些運動，勞動也是這樣，特殊勞動要變成普遍勞動，具體勞動要變成抽象勞動，比如說織、縫這些具體勞動都要變成抽象勞動，個別要變成一般的勞動，比如說私人的生產要變成社會一般的生產，這種運動，馬克思有一個說法叫做平均運動。
在生產裡面，當然每一個勞動者都是在進行具體勞動，沒有說在進行抽象勞動，每一個都是活生生的人，要嘛在做織的勞動，要嘛在做敲釘子的勞動。勞動只能夠是具體勞動、特殊勞動、個別勞動，你沒有辦法做一般的勞動，不然我也喜歡有一般的勞動可以做啊，或者是喜歡有普遍勞動可以做啊，或者是抽象的勞動可以做啊，抽象的意思不是在那邊動腦筋就是抽象勞動，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指它沒有具體的東西，具體勞動像紡織、裁縫或是鐵匠在敲釘子都是很具體，可是這些東西沒有辦法進行社會化，沒有辦法變成資本主義社會的共同的東西，換句話說，它一定要變成一個普遍的、抽象的、一般的，它要做到這一點，這中間有這麼一個運動就是平均運動。它所謂普遍事實上也是一個平均的現象的結果，抽象也是一個平均運動的結果，一般也是一個平均運動的結果，我們看的結果都不是個別的或者是具體的，而看的是它平均以後的，所以，每一個特殊、具體或個別的勞動在進行的時候，它同時也是在進行平均運動，這個是資本主義的特殊，它從買、賣、買、賣達到這平均運動，買與賣的這種不斷的循環，整個再生產裡面，它都有出現，不斷的出現，假如說W－G－W這種流通形式的話，它不可能再生產很久，為什麼？因為它就消費掉了。這種循環形式的進行，就是我把東西換錢再去買別的東西，目的是什麼？就是讓它消費掉。這個不會變成一般性，「一般性」是指可以繼續存在、繼續循環，繼續循環會產生一種平均運動。平均運動會產生這樣的結果，每一個工人在進行具體的勞動的同時，也同時被平均化，因此工人在生產使用價值相應的同時也在創造價值，這個價值是什麼呢？是把我生產的產品拿到這個社會裡面去，變成社會的總產品，然後再加以平均。這個平均運動我們沒有看到，它是在生產過程的背後被迫進行的，是默默在進行的。默默在進行指的就是說你不曉在做具體勞動的同時，在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也把你的生產，比如說把你做的一雙鞋子，加進去鞋子的社會總產品裡面，然後去平均，這個時候事實上有一個平均運動，同時有一個對立運動。
對立運動
這個對立運動是什麼？在《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章裡面有論及到。具體勞動會生產使用價值，同時具體勞動在買與賣不斷循環的平均運動下亦在抽象化，可是同時也在產生對立化，同時它在製造跟它相反的東西，就是我生產的一個具體勞動，事實上慢慢不會被看成是具體勞動。在一個等價物的交換裡面，兩個價值互相交換，這個時候事實上也是在進行對立化，例如在簡單的價值形式裡面，比如說A商品跟B商品交換，B是A的等價物，A是B的相對價值形式，在這個交換裡面都有一定的對立，這是互相對立的，A與B兩者雖然也有共同可是互相在對立。《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章在分析商品的形式以及價值形式的時候，特別介紹講了這些道理。為什麼會有對立運動呢？當社會在變化，產品也在產生變化，產品所以產生變化，是因為這個社會為了要能夠交換，等價規律慢慢在運轉，從市場的價格裡面，從實際的產品裡面，或是商品生產的過程裏面，生產力越高會生產越多，如在同樣一個小時，我本來生產一雙鞋子，現在一個小時可以生產兩雙鞋子，這個同時並不是說我生產兩雙鞋子，是根據我個人勞動來進行交換，而是拿到社會的總產品裡面去平均，我的兩雙鞋子事實上是做一雙鞋子的生產力的兩倍，可是它並不是以這兩倍去交換，事實上這都是在生產的背後在進行，拿到社會的總產品裡面，放到社會的總價值裡面，你一放進去一平均，比如說本來每人做的都是一雙，有人生產力提高生產兩雙，這個時候社會的平均就增加一點，生產力就增加，可是同時價值是在減少，使用價值是在增加，可是因為平均運動的關係，拿到社會的總產品裡面去平均的話，你的每一雙鞋子的價值下降。這是一個兩極分化的現象，你在從事具體勞動，同時也在平均運動，同時也在被抽象，這個時候它所產生的是一個對立的運動，你看到是平均運動，可是從價值的生產來說，它是在進行對立運動。所以，在價值的生產裡面，產品是以產品價值或以商品價值在進行交換，在進行生產，而且它本身的價值在進行平均運動，做具體勞動的同時也是在進行抽象勞動，假如沒有這種現象的話，不可能產生剝削，不可能產生剩餘價值的生產，之所以能夠有剩餘價值的生產，不是勞動時間，那是李嘉圖的講法。
產品的價值 V.S. 勞動的產品
在《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章分析四種不同的價值形式，個別的、偶然的價值形式、擴大的價值形式、一般價值形式、貨幣形式。在資本主義裡面貨幣變成它的交換價值，就是價值的表現形式採取貨幣形式，沒有貨幣，資本主義沒有辦法進行生產，要以貨幣來交換勞動力跟生產資料。所以，貨幣它是一個價值形式，同時也是一個媒婆。在資本主義裡面，貨幣是一個很重要的交換價值形式，貨幣也是交換裡面必要的第三者，通過貨幣做交換，沒有通過貨幣不可能進行資本主義生產。因此，貨幣也是像價值一樣，也是第三者，同時它又是價值的表現形式。
有了這些了解可以看到，資本主義的產品的形式，很顯然都是以價值的形式出現，都是價值的表現形式，那麼分析下去，產品雖然是勞動的產品，產品的背後都是價值，但是價值的產生是經過不斷的平均運動跟對立運動。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章分析商品，從兩個不同的使用價值互相交換，發現光是兩個不同的使用價值沒有辦法進行互相交換，要能夠進行交換一定要靠第三者，這第三者就是價值，於是從商品交換裡面找到價值。事實上，主要是因為交換價值是價值的表現形式，主要是因為它帶有價值，可以藉由交換價值換到人們所要的使用價值，當然還有很多話可以講，但我們就到此為止。
講了這些，我們可以看到有一個形式跟內容，形式，我們看的是價值形式，它可以是商品，可以是生產資料，可以是勞動力，內容，則是指價值。主要是因為有了價值形式，而交換形式是等價交換，當馬克思在說等價的時候，指得是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在非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沒有談到價值，他談到的是產品，所以馬克思有區分是勞動的產品還是產品的價值。資本主義的形式是價值的形式，內容是價值，可是到了不是資本主義的時候，例如資本主義之前的社會，產品的內容不是價值，它的形式也不是商品。所以內容跟形式在資本主義以前是不一樣的，就是它的形式跟內容都改變了。那麼，在所謂社會主義時期，或者說共產主義的第一個階段，即使它還帶有舊的痕跡，從舊的社會出來，可是它的產品的形式跟內容改變了，這是很重要的一個概念。
形式跟內容改變是指什麼？
不僅是形式跟內容改變，背後的交換的規律也要改變。資本主義的交換的規律是等價規律在進行，等價就是相等的價值，是等價形式，是相等的價值在運作，所謂以一個勞動的量交換另外一個勞動的量，是以價值作為媒人，交換的中介主要是價值而不是別的。在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佔統治地位的情況下，價值是可以成為共同的東西，因此也根據價值來產生交換的比例。等價規律一方面是平均運動，使每一個特殊的、個別的、具體的勞動消失了，產生對立、產生矛盾，產生普遍的、抽象的這種現象，產品一般化為商品，而且它與個別的勞動的產品不一樣，商品的生產是不同於勞動產品的生產，所以可以看到整個生產的性質也改變，因此生產條件當然也跟著改變，勞動力、生產資料的意義也都改變了。所以在資本主義，勞動力是作為商品，在資本主義之前，勞動力不是作為商品。勞動是用勞動量來衡量，所以能夠交換主要是靠勞動量。
那麼到了共產主義的第一個階段，馬克思說「形式和內容都改變了」，以及「一種形式的一定量勞動同另一種形式的同量勞動相交換」是在講什麼？資本主義表面上是以等價來進行交換，可是實際上，由於普遍化、抽象化、一般化，事實上都已經沒有等價，是慢慢脫離所謂平等的關係，本來假如說以等量的勞動來交換等量勞動，好像有一個「等」的關係，有等同的關係，可是事實上在資本主義的平均運動與對立運動之下，等量勞動交換等量勞動，那只是變成一個形式。價值的形式，那實際上是什麼？我們說價值，價值是什麼？馬克思是說它是抽象勞動的凝結，社會價值所代表的那一個東西，事實上是整個生產關係，所謂價值就是資本主義生產裡面，維持這些生產條件以及這些生產條件再生產背後的生產關係，因此是資本主義的私有制，是資本主義的分配關係，也是資本主義的僱傭關係，在資本主義之前這些關係是不一樣的。我們所說的價值這個東西，也就是這些商品實質的背後的東西，實質背後的東西分析到這是抽象勞動的共同凝結，是社會的實體，可是真正社會的實體，具體分析就是這些生產關係，沒有這些生產關係，就看不到我們所說的價值。那麼到了共產主義，形式跟內容會改變，因為到了那個地方，價值已經不是變成媒婆，不是變成第三者。
在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下，價值作為第三者，將人與人的關係都扭曲了，在私有制下有些人是佔有生產資料，有些人是沒有生產資料，看起來通過價值都好像等價，資本用貨幣工資是跟工人的勞動力相交換，看起來都好像是相等的，這是通過價值的等價的關係。可是，分析下去，工資卻是掩飾背後的不等價關係，是扭曲了，所以這種生產關係所表現出來的價值，事實上是什麼呢？就是把一種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顛倒過來，用物與物的關係來取代，看起來好像都是等價的形式，可是事實上是建立在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的關係上，人的被僱傭，生產資料的私有，還有所得分配的資本主義分配方式的按資分配。所以是經過扭曲的，這是《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章第四節講的商品拜物教，扭曲了，顛倒了，是老闆僱工人、養工人，而不是工人生產養活自己與老闆，自然界變成不是大家共用的，自然界變成是私人的東西，某些人佔有自然，然而自然是不屬於任何人的，所以會看到很多關係都通過價值這樣一個哈哈鏡，一個有扭曲作用的哈哈鏡將整個扭曲了，這是商品拜物教，這只能夠在宗教裡面去尋找（神是人腦的產物，卻顛倒了，人反而被神所控制），因為原本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是事實上看來看去都不像人，看起來是物跟物的關係，人消失了。我們看到的台灣的社會進步帶來人的地位慢慢消失了，慢慢沒有行人道，慢慢沒有機車可以走的路，慢慢很多個別的、人的優先權被取消了，很多行人被撞死，人的地位被車子取代，車子的關係愈來愈重要，車子走的路愈來愈大，所以可以看到台灣社會整個是在扭曲。
法的關係與經濟關係
這個內容跟形式，在不同的社會是不一樣的，而且在這些生產關係上面，就有一套法律、政治以及意識型態架在上面，比如說法律是要來肯定這些關係，法律告訴你說商品跟商品是等價交換，可是在這個等價交換的過程裏面，事實的社會是顛倒的，是要用法律來保證這個顛倒，這是當然做不到的，一定會有人違法，而且不僅是有人違法，有些利益集團就會特別比別人有權，一定是這樣。所以法律的關係事實上是受經濟關係的調節，而不是反過來，這個是馬克思順便講的一點：「難道經濟關係是由法的概念來調節，而不是相反，從經濟關係中產生出法的關係嗎？」這是很重要的一點，因為談到「公平」，事實上就是一個「法」的概念，法律很喜歡說公平不公平，可是法律是在肯定跟維持經濟關係，常常是有很多這種經濟關係存在了，然後慢慢用法的條文寫下來，用警察、軍隊來維持法律，或是用監獄維持這種關係，而這種經濟關係本身就是一個不平等的關係，因此所有這些法權本身就是不平等的。所以表面上，法學家研究什麼叫做平等，要怎麼做才比較平等，但是實際上有些人就是有比較平等，你可以注意到台灣就是特權社會，不同的特權、利益集團在控制台灣，有些人就是比較有財富，擁有財富就是比較有特權，有些人就是比較有特權，是一個特權社會，因為它是一個商品社會，商品社會就是這麼一個特權的關係。經濟的關係表面上是等價規律在運轉，事實上它是不斷的在進行平均運動，不斷的在進行相反的反對的運動，這個反對的運動跟平均的運動表現什麼呢？表現不平等，表現了有些人就被不平等化了，如具體勞動、特殊勞動、個別勞動被平均化為抽象勞動、社會勞動，而且不僅是那樣，有些人佔有死勞動，佔有財富，佔有生產資料，佔有勞動對象，他就可以控制能不能勞動，因此也可以決定你能不能活下去，所以你可以看到，事實上法律所要鞏固的是這一種經濟關係，它要鞏固的就是這一種不平等的關係，可是就因為是這樣，就像此地無銀三百兩一樣，資產階級19世紀的理想——自由、平等、博愛被資產階級加以頌揚，他們說封建社會不平等，要推翻封建政權，打倒封建土地階級，他們的社會才是平等的，因此提出自由、平等、博愛，這是多麼地顛倒與扭曲。有錢的人就可以僱大牌的名律師，因此他在法律面前就可以比較平等，很不幸就是，有正義感的律師永遠是太少，多幾個好律師也是一樣，還是會有很多不平等，所以只能夠去想像虛構梅森探案裡面的公正的律師，或者是很有正義感的偵探人員，追求平等，在以前封建時代是寄望於俠客、騎士，所以說起來，這些想像與寄望是在反應什麼？是反映一種在不平等社會裡的一種理想，例如因為司法不平等下對包青天的寄望，因為台灣就是很不公平、很不平等、司法很黑暗，所以會有陳定南是青天這種理想出來，陳定南是不是青天那是另外一回事，可是人有那種寄望，反映在意識形態上，反映在法跟政治的關係上，相應於這個經濟關係。
不折不扣的勞動所得？！
馬克思批判拉薩爾派所寫的綱領，關於不折不扣的分配勞動所得這樣的一個概念，馬克思首先就問說什麼叫做勞動所得？很顯然拉薩爾派指的勞動所得是沒有歷史概念的，不是歷史唯物主義的。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根據不同的歷史是有不同的生產條件跟它的生產關係。馬克思提出來說，拉薩爾派談的所謂勞動所得事實上就是社會總產品，那麼，社會總產品的分配怎麼可能是不折不扣？！馬克思在ㄧ開始是把自然帶進來整個討論的界域裡面，來批判拉薩爾派沒有把自然當做財富的源泉，可是，自然帶進來之後，就會有再生產的問題，就是怎麼樣補償自然的問題，因此要考慮這些問題，社會的總產品有一些就是要作為補償的部份，是要扣除掉，所以假如看馬克思在談社會總產品的時候，他就認為說有一些是要作為補償的部份，比如說森林用了就要再植樹，土地肥料用掉就是要補償肥料，就是要有這種再生產的觀念。到今天，資產階級還是沒有再生產的觀念，他們在進行生產，那他就不管再生產，所以有很多環保問題跟這個是有關係的。社會總產品裡面，馬克思認為第一個要對生產資料有補償，自然、原料、機器的部份，一些使用掉，需要補償，不然的話就是坐吃山空；另外一部份要扣除的就是，假如可能要追加一些作為擴大再生產的這一部份，資本家要增資，或者是人口會增加，或者各種使用的需要的增加，所以有增加的部份，擴大生產的部份要扣除，至於這一部份要擴大多少當然看情形而定，因為根據生產的需要，根據對生產的預測，跟整個社會需要的不同的需求而產生的，都會有一些部分要扣除來作為擴大再生產的，而且是假如沒有擴大再生產，這個社會不可能維持很久，這個三歲小孩都知道。第三部份的扣除，就是碰到不幸的事故或者是自然災害的時候，所要扣掉的後備基金或者保險基金，這些都是再生產裡面不能不考慮的，這一部分的扣除是必要的經濟損失。
在現代的資本主義生產裡面，如工廠的生產，還是要考慮這些問題，原料用完了一定要補充，不僅是原料的部份，機器也要扣掉折舊金，把它算進去商品的價值裡面，然後將來機器壞掉要再補買一部，這一部分資本家認為是他資本投資的一部份，所以不必付稅。不僅是不必付稅，而且假如國家規定說某種生產資料是十年折舊，比如說一部機器折舊十年，可是可以使用二十年，多出來的十年折舊就當作是利潤，其實機器折舊早已經扣掉了，可是卻變成利潤。資本家繼續扣二十年折舊，可是事實上那一部機器十年就已經扣掉了，那就等於是扣掉兩部機器，作為補償基金，資本家當然有各種各樣的方式來增加他的利潤。
扣掉生產資料的補償、擴大再生產、保險基金，剩下的總產品裡面的一部分是當作消費資料，是所謂消費基金，可是這些消費資料，有一些是公共的消費。這消費基金裡面，消費的資料首先還是要有一些東西要扣掉，比如說管理費用，大家知道這是免不了的，你不能無政府生產，集體的生產不是生產沒有指揮跟監督，是有各層的經理，有各層的預算，有各層的計畫，以及各層相互間的協調等等的必要費用。
學校保健是勞動力再生產的一部分，拉薩爾派沒有這些觀點。對失去勞動能力的人要設立基金，就是所謂社會救貧事業或是救濟事業，以前的時代稱為鰥寡孤獨廢疾者，禮運大同篇也有考慮這些觀點，像是「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等等。
公平的分配？
由於各種必要的支出與費用一定要扣除，因此「不折不扣」的說法已經被打破了，沒有這些東西，社會就沒辦法繼續再生產，沒有經濟上的常識的人便不會考慮這些問題。扣掉這些東西以後，才能夠談到拉薩爾派所談到的不折不扣的、狹隘的那種分配，他們只是要公平的分配，但是這其實是非常不公平的，因為已經扣掉很多東西了。這篇的主旨是在談工人對未來社會制度的理想，也就是共產主義初步的理想。這樣的理想不能脫離實際，把勞動與社會泛泛的用概念來談，具體來談要從再生產開始。自然界的部份一定要補償回去，否則就會消耗殆盡。當扣掉這些東西之後，便已經不是不折不扣了，剩下的東西才能談到個人的分配。
個人的分配要如何進行？這時便要進入平等權利或平等法權的問題。由於整個社會形式已經改變了，不但交換的形式改變了，內容也不一樣。以價值作為媒介（第三者）的資本主義社會會產生扭曲，表面上是平等的、等價的，事實上是在進行平均運動與對立運動，假如個人的能力與勞動強度都比較強且工作的時間比較長，是否可以分配較多的勞動產品？事實不然。勞動產品的分配並不是根據具體勞動來分配，而是以價值作為尺度，是以抽象的、普遍與一般的形式作為尺度，經過平均運動與對立運動，這時所生產的已經不是具體的產品，例如兩雙鞋子，而是生產出兩雙鞋子的價值。兩雙鞋子的價值已經不是兩雙鞋子了，而是在社會所生產的總價值中進行平均，因此不只是具體勞動的結果或是使用價值，而是交換價值，是值多少錢的問題，這都是受到對立運動的結果。生產力提高的結果應該是生產更多的使用價值，但是在資本主義這個價值的特殊生產關係中，全部都扭曲了：生產的產品越多，每個產品的價值卻越低，這是很奇怪的現象。這是通過價值形式交換的結果，也是等價規律的結果，完全在等價規律中進行生產與交換的結果，生產力提高但結果是生產的價值卻越來越少。在平均運動之下，每一雙生產出來的鞋子的價值是減少而不是增加，這是一種扭曲的現象。在這個社會形式之下，從一個具體的、個人的能力來看，即從一個特殊的人的具體勞動來看，假如他的能力較強或是有特殊才能、勞動強度或注意力較強等等，對他是很不公平的。在價值的「池塘」 ──社會總產品的總價值中打滾，洗過了澡，對他來說，所拿回的並不是他所耗費的實際的勞動。例如，生產一雙鞋子得壹元，生產兩雙得兩元，然而實際並非如此。生產兩雙鞋子後，這兩雙鞋子的價值到價值的「池塘」進行平均之後，一雙鞋子的價值已經不是一元，可能只剩七毛錢。表面上的等價事實上已經不等價了，已經在一個不平等的關係中進行，是一個不平等的權利關係以及法權下的結果。
資產階級法權
表面上是平等的法權，以等量勞動進行交換，以一種形式的等量勞動與另一種形式的等量勞動互相交換，但以價值作為媒介、第三者的情況下，在經過社會的平均化運動之後，最後的價值仍要依賴平均化後的價值來決定，即使付出全部的心力來勞動，這個勞動量會被扭曲，如此一來，結果並不是平等的。因此，平等的權利或法權，最後的結果是不平等的。這種價值關係是在肯定一種不平等的結果，而並不是要得到一個平等的結果。因為平等的結果應該是：勞動能力較強的且花費比較多的勞動，應該分配到比較多，但最後卻分配到比較少。這種法權從表面上是平等的，是等量勞動互相交換，但實際上卻不平等，這就是資本主義的法權。表面上是等價，事實上卻是不等價，表面上公平，實際上卻不公平，這才是資產階級法權。
同樣的權利到了共產主義社會中，必然要改變這種法權關係，價值不再是媒介，也不是不可或缺的第三者，等價規律越來越不能運轉，商品的生產不是主要的，必須慢慢改變，這時應該以什麼標準來進行分配？也就是以勞動以及勞動的結果作為標準來進行分配，而不是以生產的價值作為標準進行分配。這樣的分配原則上也是以一種等量勞動的形式去交換另一種等量勞動的形式，這是否就是公平？這是否也是等量交換？並不是如此。即使是等量的勞動，還是有具體勞動的個別差異以及其他特殊狀況所造成的不同的勞動。表面上，雖然形式與內容都改變了，以一種形式的等量勞動去交換另一種形式的等量勞動，這種平等法權與平等權利表面是維持著，可是，事實上還是不平等。在這種分配之下，根據馬克思的說法，有些勞動者能力較強，有些勞動者已婚或是子女較多，在社會中去平均分配扣除掉社會公積金剩下的消費品，對有些人會公平，但對有些人會不公平。有較多子女的人，所享受的教育與保險從社會的公積金中分配到的比較多，子女較少的人分配到的就較少。能力較強的扣除公基金的部份，剩下的部份就根據標準去分配，這樣的制度也是不公平的。因此，表面上公平但實際上不公平的資產階級法權還是存在。
資產階級法權從來不讓工人覺得平等，如果平等的話，資產階級的財產、剩餘價值與利潤如何得來？因此，資產階級的分配方式就不是公平的。生產關係中有僱傭關係以及對生產資料所有的關係，即資本主義的私有制以及分配關係，在資本主義的分配關係中，利潤率是如何計算的？利潤率等於剩餘價值除以預付的總資本（c＋v），在資本主義的生產關係中，c是生產資料的價值，是不變資本是列入分母中去計算的，v是工資是可變資本。預付資本就是準備要拿回來的貨幣，v和c都是作為預付資本，準備要拿回來的。那麼要如何拿回來？如果沒有從再生產的觀點來談是無法理解的。可變資本與不變資本各自代表什麼？兩者是勞動的產品，假如從價值的範疇來看，這些產品都可以轉化為價值。生產資料是過去勞動的產品，c代表死勞動，v是付給工人的工資，以剝削工人的勞動，所以v代表活勞動，因此預付的總資本是死勞動加上活勞動，從資本主義的角度看利潤與分配，死勞動是要參加分配的。我在這個公司投資了一些錢，變成了股東，我有一些生產資料，像是一條牛或一部機器，加入一個集體經營的公司中，這些東西是我投入的資本，要參與分配。對總產品的分配，不論活勞動或死勞動都要參與分配，在資本主義中，死勞動是要參加分配的。資本主義的說法是：工人的報酬是等價交換，是勞動的對價，因此工資是按勞報酬，至於資本家為何可以得到那麼多利潤，是因為他有投資，他投入很多過去的死勞動作為資本，這部份要參加分配，因此有股息，並且是根據死勞動的大小來分配，如此一來資本主義的分配便是根據活勞動與死勞動的總和來按勞報酬。股東的每個股份都要參加分配，因此要扣除股息，而紅利便是扣除這些股息之後的剩餘，這是商業界的用法。利潤並不等於紅利，現代的商業界與產官學界常常打迷糊仗，讓人搞不清楚什麼是紅利，但實際上他們非常清楚，沒有人不知道什麼是紅利，因此要求他們不分配紅利，他們很清楚會減少多少收入，是抗拒到底的。不僅如此，他們還會算清楚哪部分是紅利，哪部分不是。我們在提出課徵企業紅利稅訴求時，資本家們宣稱利潤已全部拿去扣稅，事實上，他們是故意混淆股息與紅利。除了一定的股息的利潤之外，其餘額外的利潤就是紅利。他們在跟我們打迷糊仗，裝作聽不懂。但是千萬不要相信他們聽不懂，他們是故意的。
社會主義的分配方式
在資本主義中，死勞動與活勞動都參與分配，所以資本家根據資本的大小分配利潤，他們甚至把資本代理人的職能──對活勞動的剝削與監督，也算進活勞動內，因此要支付高額的報酬給經理，甚至支付給顧問車馬費等等費用也是必要的。由於在資本主義制度下，死勞動要參與分配，資本主義社會是不公平的社會，因此在比較公平的新社會中，死勞動不參與分配，死勞動是屬於社會集體。中國在實行集體制的過程中，逐步把死勞動變成集體的財產，只根據活勞動來分配，這就是當時中國所謂的社會主義道路。在社會主義中，活勞動參與分配，死勞動則不參與分配。因此高級農業合作社是生產工具入社，變成社的財產，之後才能進行活勞動的分配，人民公社便是根據活勞動進行分配。社會主義是按活勞動分配，因為死勞動的部分必須補償並且預先扣除，甚至有些必要的活勞動也要扣除，因此分配的過程便已不完全按照活勞動來分配，但這是經濟上必須的。因此馬克思解釋不折不扣的「扣」，事實上已經扣除很多部份了，之後才談所得的分配，所得消費只能是勞動產品的一部份。勞動者真正能夠用或是分配的只有生活消費的部份，生產資料的部份不能成為個人的財產。
馬克思認為即使這樣，表面上一種形式的同量勞動與另一種形式的同量勞動相交換，這是就平均而言，平均必須樹立一種標準，這是難免會出現不平等法權，而不是平等法權。中國要走社會主義道路是如何解決這個不平等的問題？就只能夠儘量平等，就是用「評工分」的方式。「工分」就是一天的工作中，個人的貢獻占屬於個人工分的比例有多少來決定。滿分是「十分」，今天假如有十個人一起工作，就有一百個「工分」，每個人有十分，十分中再看每個人拿幾分，這是由共同勞動的成員彼此來評定。勞動後，生產隊員坐下來休息喝茶的時候，隊員一起討論評定每個人的工分，根據個人勞動的狀況，有人得七分，有人得八分等等，通常很少人可以得到十分。不僅根據個人勞動的狀況評工分，在後來人民公社評工分還包括政治分數，例如一個人在做政治宣傳，可以算工分。這樣的分法公不公平？事實上並不是絕對公平。為何不公平？因為還需要扣掉很多東西作為公積金。假如我們主張根據活勞動來分，有人認為他的活勞動能力較強，當然不願意參加這種分配方式，這種形式和內容他一定不喜歡。不僅如此，勞動力較強的人會認為，為何還要扣掉一些東西，扣掉再生產的部份，還有經理的部份、保險的部份、準備危機的部份以及救濟的部份，這是他所反對的，扣掉這些部份之後，他所分配到的東西就少了，如果自己單幹的話，這些東西都省下來變成他的，在集體裡面所扣掉的東西，他都可以「不折不扣」，這就是富農思想。因此有些人只想單幹，不想集體。當扣掉許多東西之後，他所分配到的部份就少了。但問題是沒有這些公基金，便不能建水壩、水渠、做發電站、或是平整土地的投資，也不能徹底解決自然災禍的問題。
如果中國農業的生產力與生產效率要提高，一定得解決這些建水壩、水渠、做發電站等等的問題，也就是走機械化、科學化、化學化、電氣化，如果不這樣做的話，無法像美國或澳洲那樣進行大面積大規模的生產，農業的生產力永遠無法提高，與工業生產之間的剪刀叉差距永遠無法拉近，這始終會是一個問題，農村的生活水平也無法提高，許多農村人口會流浪到城市中成為乞丐，這樣又會回去以前舊中國社會的處境。如果不走集體的路，許多個人無法生存，這是從集體化的過程中走出第一步便發生的問題，分田分地之後便發生問題。有許多家庭丈夫過世，留下一堆嗷嗷待哺的子女，妻子光是照顧孩子便分身乏術，根本無力再去外面工作，因此一定要有許多幫耕隊進行協助。台灣現在就有許多幫耕隊，農忙或耕作的時期有人可以去幫忙，如果只是個人從事生產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另外，農村亦發生許多勞動力流失的問題，例如台灣在六零年代初期，許多農村勞動力便大量流失到城市裡去，工廠派車到農村去載送勞動力，農村只剩下老人和小孩，那時台灣的農業生產發生很嚴重的問題，雖然美援解決了一部份農業生產的問題，像是有人喜歡吃麵，但台灣不生產麥類，因此便進口美國麵，現在市場上可能同時有日本麵與中國麵進口台灣，但是無法根本解決農業生產與農村的問題。
生產條件決定分配
我們可以看到背後的經濟規律在運轉，在生產的背後進行。社會主義不是根據價值來分配，因此不必受到價值與承受商品拜物教的扭曲，但是如果根據死勞動來分配，佔有勞動條件的人在分配上永遠佔絕對優勢，這就是不平等法權，有些人有死勞動、財富或是生產資料，尤其是佔有生產條件，他可以佔有活勞動的果實，因此，在《哥達綱領批判》馬克思特別提到，分配主要是由生產條件分配的結果：
「消費資料的任何一種分配，都不過是生產條件本身分配的結果；而生產條件的分配，則表現為生產方式本身的性質。例如，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基礎是：生產的物質條件以資本和地產的形式掌握在非勞動者手中，而人民大眾所有的只是生產的人身條件，即勞動力。既然生產的要素是這樣分配的，那麼自然就產生現在這樣的消費資料的分配。如果生產的物質條件是勞動者自己的集體財產，那麼同樣要產生一種和現在不同的消費資料的分配。庸俗的社會主義仿效資產階級經濟學家（一部分民主派又仿效庸俗社會主義），把分配看成並解釋成一種不依賴生產方式的東西，從而把社會主義描寫為主要是圍繞著分配兜圈子，既然真實的關係早已弄清楚了，為什麼又要開到車呢？」
真實的關係包括生產關係及其形式與內容、價值的生產等等，這些道理在《資本論》中已經談得很清楚，就算沒有《資本論》，也有文章把這些道理用很簡單的語言講出來，就是《工資、價格與利潤》，這些道理大家都知道。既然這些真實的關係都已經弄清楚了，為什麼還要圍繞著分配兜圈子？這不是開倒車是什麼？拉薩爾派這些人究竟在想什麼？！
社會主義中雖然不是用價值作為第三者，作為交換的媒介，但是社會的分配方式是要先扣掉很多東西，從社會上取得的東西再歸還給社會，從自然界取得的東西再歸還給自然界，這是很自然的，否則生產不可能繼續。生產資料是不能分配的，應當做社會的財產。扣掉這些東西之後，剩下的消費品才可以拿來分配。有人說馬克思所假定的社會太先進，但是生產條件的分配已決定了消費品的分配，生產條件本身的分配就已經決定了每個人所得的分配方式，以及其形式與內容。假如從分配去看好像可以有公平的方式來分配，事實上這是不存在的。孩子比較多、能力比較強或是有特殊技能、工作較認真的人，即使被評八分，也很不公平。男女問題與其他社會問題也是如此。男女問題在中國社會中也是一個問題。在中國，有許多女性足以當領導人，甚至在各層級的生產隊中當幹部，但是在評工分的時候，女性最高只能評八分，這類的規定是相當不公平的。
「大鍋飯，養懶漢」？
在評定工分之後，會計將它記錄下來，將來從社會所得的總產品中扣除掉再生產的部份，就是補償的部份，以及各種公用的部份，例如學校、保險等各方面，通通扣除之後，再根據工分來分配，這就是以前中國走集體道路所摸索出來的方法，這是比較公平的方式。但仍然有許多人覺得不公平。這種分配是根據大隊呢？由於人民公社分成三級所有制，分別為「社所有制」、「大隊所有制」以及「生產隊」，如果根據大隊來做核算的話，就是扣除大隊的費用；如果用大集體，用人民公社來分配的話，就是扣除人民公社的各種費用與各種公基金，可能開個水渠與這個大隊無關，為何大隊要付這筆錢？我的產品是放到社會的總產品進行分配，可能有人比較懶做的比較少，每天只做一個工分，但還是要扣除社會總產品必須扣除的部份，從什麼地方扣除？就是從那些高工分的人身上扣除，低工分的人就扣得比較少，因為很低工分，怎麼扣也扣不到他的部份。因此很多人就認為很不公平，他們認為走集體的路叫「大鍋飯，養懶漢」，認為有些人比較懶只做很少的工分，社會的公積金是扣在努力的人身上，認真做事的人反而扣掉的公基金最多，反對農村走集體道路。「大鍋飯」並不是跟共產黨創造出來的，農忙時的確有集體吃大鍋飯的現象，這是中國自古就有的習慣。台灣也不例外，台灣在農忙時也會煮大鍋飯，在其他很多地方與國家都可以看到。「大鍋飯，養懶漢」是反對農村走集體道路的順口溜，中國人很會創造順口溜。
另外，反對中國走社會主義道路在對付工人的順口溜，則是「鐵飯碗，打不破」。在中共革命成功後，工廠通常都是國營的，在農村則有五小工業，但是主要工業都是國營的。在理論上有個問題，既然工人階級變成主人，當了主人的工人總不會自己開除自己，老闆不會開除老闆本身，因此一般來說工人不會被開除，保證他們有飯吃，有工作做。如此一來便出現一句順口溜：「鐵飯碗，打不破」，其對立面就叫「打破鐵飯碗」。「大鍋飯，養懶漢」與「鐵飯碗，打不破」這兩句順口溜自從中國開始走社會主義道路後就陸續出現，到了鄧小平時代，這兩句話成了他們的理論通俗化的口號，以反對過去農村走集體道路與國有工廠的道路的一種說法。結果是，今天可以看到許多農村破產，出現許多農民的問題、三農問題等等，而且非常嚴重，農村的再生產出現問題，許多工人也下崗，拿不到薪水和退休金，只好起來罷工、反抗，許多工人被抓。對這些事情，不同立場的人會有不同的解釋。
對於《哥達綱領批判》的詮釋，我希望可以進一步批判中國的觀點，批判石仲泉先生針對《哥達綱領批判》詮釋所發表的文章，因為石仲泉所代表的是中國頂尖的社會主義理論家與馬克思主義專家，我們要看看他們對馬克思著作的了解的能力，以及他們對中國走社會主義的道路的了解，以及他們的詮釋。深入批判，我們將會看到中國的理論家那種可憐的理論水平，會讓人感到戰慄。對於這種可憐的理論水平要來實行馬克思主義的社會主義，令人感到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