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徐文彥「無害商品」的消費者運動及其對馬克思的愚蠢無知(一)

本文刊登於：「新世代青年團」（http://youth.ngo.org.tw/） 2003.12.26

回應徐文彥「無害商品」的消費者運動及
其對馬克思的愚蠢無知(一)
林河達／新世代青年團左綠研究小組

　筆者於日前應環境資訊中心邀稿，發表〈我們可有共同的未來？〉一文，作為對無消費日運動的感想，以及提出了幾點不同的意見供推動無消費日運動的朋友們作為參考。不久，便收到徐文彥一篇投書回應筆者。

　從該文的脈絡看來，徐文彥自認為作為一個生態主張者，與他以為的「膚淺馬克思主義者」不一樣，而是積極的思考人與自然、人與物、人與社會以及人與人之間的合理關係。因此，他強調對於「無害商品」的消費，聲稱藉此可以重新建立「人跟商品的關係」，恢復或實現商品「合理的使用價值」，且這也是符合馬克思對於價值的批判，簡言之，他認為，生態主張者跟馬克思一樣都是批判、反省價值的。與無消費日運動策略的相同之處在於，他也是強調由「消費面」切入，他強調消費作為資本循環的一個環節，以消費手段遏制資本的流通是直指資本主義的「要害」，以此來顛覆資本主義，可以撼動不合理的生產關係。他更以綠色消費運動為榜樣，大力讚揚歐洲的FAIRTRADE咖啡，是在他號稱「合理公平的貿易與生產關係下從第三世界生產進口的。」換言之，徐認為綠色消費運動可以在不改變生產關係的前提下，使資本主義的生產關係與貿易行為「合理化」。

　徐文彥質疑筆者只是「膚淺的馬克思主義者」，只會叫囂而缺乏影響力，甚至屢次搬出馬克思來訓斥筆者。他對筆者主要提出兩點質疑。第一點，他認為馬克思是批判價值的，而無害的商品也是一種對於價值的反省，因此，「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必然會同意無害商品的推廣，而無產階級也應該在其有限的消費能力內選擇無害的商品，他進而質疑筆者缺乏對價值的反省。第二點，他質疑筆者對於資本主義生產行為的分析，認為筆者論證有問題，是將一切罪惡推給資本家，只強調生產，而不知消費是資本主義的致命環節、「要害」。

　原本，筆者非常歡迎持不同看法的朋友針對問題相互交流討論，但徐文彥卻以一副自認為非常了解馬克思之姿態，不斷的嘲諷馬克思主義者，這不僅無助於問題的釐清，也無助於辯明真理，而徐文的嘲諷不過是反映出了其混亂的思緒，以及對馬克思的扭曲跟無知。因此，筆者除了對於上述徐對筆者的質疑提出辯駁外，也不得不回到馬克思的原點，引經據典的加以駁斥，指出徐文彥對於馬克思的愚蠢、無知。

　馬克思主義者是對「商品」的反省與實踐者，而不是「價值」！

　徐文開頭便說：『「價值」是萬惡的根源，我想只要讀過馬克思的人都知道，在這裡我也不贅言』。

　「價值」是萬惡的根源？！這不過是徐文彥自己的捏造和胡說八道，以為簡單的將一切罪惡推給價值就能迴避自己對馬克思的無知、甚至還妄想做馬克思主義者的代言人。事實上，徐文彥對價值的了解與馬克思是大相逕庭！依馬克思的理論，價值的實體乃是「抽象人類勞動的凝結」，是兩個不同使用價值的商品之間為了進行交換所得出的共同之第三者（抽象出同質之實體），據此，商品之間才能進行相互交換。而商品的價值量乃是社會必要勞動時間來計量，不同商品的價值量決定商品之間交換的量或比例關係。因此，價值乃是商品間交換的客觀評準。而價值之所以存在，是由於商品為了交換所引起的。徐文彥首先顯露出他對價值的認識貧乏，接著誤以為馬克思批判的對象是價值。事實上，馬克思所批判的既不是商品的「使用價值」，也不是「價值」，而是「商品拜物教」。

　馬克思提到：「可見，商品的神秘性質不是來源於商品的使用價值。同樣，這種神秘性質也不是來源於價值規定的內容。…可見，商品形式的奧秘不過在於：商品形式在人們面前把人們本身勞動的社會性質反映成勞動產品本身的物的性質，反映成這些物的天然的社會屬性，從而把生產者同總勞動的社會關係反映成存在於生產者之外的物與物之間的社會關系。由於這種轉換，勞動產品成了商品，成了可感覺而又超感覺的物或社會的物。」（參見《資本論》，第一卷，第88到89頁）

　馬克思對於價值的分析乃是基於對商品社會的客觀分析，但馬克思的立場則是徹底否定商品，因為，是商品形式引起商品拜物教，讓原本是人與人的關係顛倒為物與物的關係，讓物的運動控制人的生產活動，讓市場「那隻看不見的黑手」操控社會的生產活動，資本家隨時監看市場波動以決定如何生產不就是最好的例證說明嗎？只要有商品就必然會產生拜物教，必然產生人跟商品的顛倒關係，讓物控制人，只要是商品就是有害的(純就拜物教的顛倒而言)。因此，在商品社會裏也不可能重新建立「人跟商品的合理關係」。為了消滅商品拜物教，馬克思主張要揚棄勞動產品所採取的商品形式（亦即消除商品背後的資本主義生產關係），包括徐文彥不加以批判，或者認為可以透過綠色消費運動來加以端正的「合理」商品形式。

　可見，馬克思對價值的客觀分析與徐文彥對價值的抽空批判或反省是不同的，馬克思絕不可能支持徐文彥的無害的商品！既然徐文彥誤解甚至扭曲了馬克思對於商品的批判，這叫馬克思主義者如何支持其對於價值的反省及無害的商品呢？！

　或許徐文彥會說，既然馬克思主義者批判商品，為何「在生活中卻是依賴摩托車、微軟、洗潔精等產品」，又有何說服力反資本主義。徐先生，馬克思主義者可不是像你一樣用概念在生活著，我們是活生生的馬克思主義者，我們可是現實的生活在被資本主義淹沒的商品中，要生存就必然不得不購買商品，我們可沒徐先生那麼不切實際！我們要做的是努力號召工人階級乃至社會大眾逐步的反對商品化的趨勢，並力圖變革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否定商品就不該購買商品」不過是徐文彥自己強加諸在馬克思主義者身上的道德原罪，是徐文彥自己的虛無主義在作祟！

　而徐文彥對於何謂合理商品也語焉不詳，他說：「所謂無害的商品包含有從原料的採集，生產的過程，勞動的條件，公平的交易...等等，消費者是可以選擇的。」絕大部分的商品都需要一定的原料；絕大部分的商品都有一定的生產過程；絕大部分的商品都需要有人的勞動加以改造，因而是在一定的勞動提件下生產的；在正常的情形下，商品交換絕大部分都是依其價值量進行等價交換，那麼，是否絕大部分的商品都是無害的商品呢？！如果徐文彥自己連何謂無害的商品都說不清楚，那要工人階級如何符合徐文彥的期待呢？！又如何重新建立人跟商品的關係呢？！

　徐文彥將馬克思批判價值的觀點強加在馬克思身上之後，又突然用一種莫明其妙的方式強加到馬克思主義者的身上，訓斥馬克思的徒子徒孫們不應該斤斤計較錢、計較薪資福利所得。徐文彥提到：「…，反倒是最早對價值提出批判的馬克思的徒子徒孫們，口口聲聲說要解放無產階級，但所作所為都是斤斤計較薪資福利的計算。跳脫不出錢的窠臼，遑論建立一個解放的社會。…，馬克思對於價值的分析與批判竟是讓他的徒子徒孫用來說嘴，他的確會跳起來把自己的鬍子拔光。」

　徐先生！辯論可不是跟孫悟空的筋斗雲比賽概念的跳躍，也不是比賽誰比較會編故事，而是應該條理分明、有理有據，絕對不是像你這般胡亂吹噓。馬克思本人並不會像你那般反對工人階級爭取薪資福利的經濟鬥爭，相反，而是鼓勵工人階級勇敢面對資本的一切鬥爭！馬克思反對的並不是經濟鬥爭，他反對的只是將經濟鬥爭作為最終目的，而忘記了造成工人階級痛苦的根源乃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

　馬克思提到：「他們為提高工資的努力，在一百回中有九十九回都是為了維持現有的勞動價值；他們必須與資本家爭論勞動價格，因為他們已經把自己當做商品出賣了。他們在和資本的日常衝突中如果畏縮讓步，他們就沒有資格發動更大的運動。」（參見〈工資、價格與利潤〉，《馬恩選》，第二卷，第97頁）看來，馬克思並不會跳起來把自己的鬍子拔光，而是把徐文彥的鬍子拔光，生氣無知小輩徐文彥竟將馬克思拿來說嘴，毀壞馬克思的名聲。

　可見，徐文彥只不過是個膚淺的馬克思主義扭曲者、無知者。筆者很樂意同生態主義者進行意見交流，因為馬克思主義者亦是相當重視人跟自然的關係，但請勿自曝其短的隨意胡亂詮釋馬克思，徐文彥搬出馬克思的名號不過是自取其辱，表現了自己的愚蠢、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