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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於:「新世代青年團」(http://youth.ngo.org.tw/)2006.07.12

        〔勞動價值理論黑白講系列之二〕
談中共中央曲解「勞動價值理論」的問題─回
奚兆永先生

何青

 

編按:此篇文章是何青先生針對《資本論》「勞動價值理論」問題探討的【小題要大作】與【勞動價值理論黑白講】系列文章。何青先生在此篇文章精闢地分析中共中央曲解「勞動價值理論」的根源──「兩種勞動論」及背後的黑格爾主義思想,並回應了奚兆永先生的質疑。我們欣見對《資本論》有精研大師的針鋒相對文章,高理論水平思想爭鋒所激盪出來的火花,肯定有助於提昇《資本論》的研究水平。奚兆永先生的文章答《勞動價值理論黑白講系列之一:回中央編譯局的“與何青先生討論”》——就勞動二重性的翻譯等問題再與何青先生討論一文,請參見:
http://www.cpeer.org/shell/main?appHandler=cencms&pageHandler=metainfo&id=ABC00000000000001883

 

誠實討論的缺乏

 

有些知識份子很會撒謊,偽造古董、古書……,天下第一。「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亦無」(《紅樓夢》)。這些人雖然說假話,但還知真假。《紅樓夢》作者尚知不好意思,自嘲:「滿紙荒唐言,一把心酸淚」。如今,這些人已經不用撒謊,話無真假,而且理直氣壯。因為,「不管黑貓白貓,會抓耗子就是好貓」。於是,功利主義取代了真理。事有是、非、真、假、對、錯,據說「實事求是」就是科學方法,科學只分是非,不再求真假對錯。不分姓社與姓資,社會便進入小康。我在台灣寫的一些文章已經指出中共中央誤譯「勞動價值理論」為「兩種勞動論」,有位奚兆永先生跳出來說我點名「中共中央的翻譯」是錯的,把「中共中央馬恩列斯著作編譯局」說成「中共中央編譯局」也是錯,說我不止做學問有問題,而且做人也有問題。我回他說做人如何,跟論點「不相干」,而且,中共中央編譯局要自稱「中共中央編譯局」我也莫法度。他又回一篇約一萬五千字的<答>[1],說他本不知道我是研究《資本論》的「台灣的學者」,就是知道了,他基本觀點也不變。必須請大家注意,奚兆永先生對我為人一無所知,就判斷我的為人「不取」。這次他乾脆把我的標題 「回中共中央編譯局」改成「回中央編譯局」。這一來我才懂「中共」這兩個字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跟我有很不同的文化意含。我本來想幽他一默,想了想還是閉嘴,免得又引起爭辯什麼是「譁眾取寵」灰色典故的枝節。奚兆永先生的文章很長,但相干的論點並不多,我們的歧見也很分明,但是他是講究「實事求是」的人,只講是非輸贏,不求真假對錯,很不科學,不回不敬。 

「中共」一詞在台灣的語意學用法意指「共產主義中國」、「中國大陸」等,有時也指「中國 」、「中國共產黨」,「共匪」等。「中央」一詞用法就比較隨便。這是因為台灣是多黨政治,好幾個黨中央,還有中華民國的國民黨、台灣民主進步黨等。以前,國民黨一黨獨大,國庫通黨庫,黨庫通私庫,今天,據說政黨輪替後,有財大家發,有汙大家貪。所以,還有用「中央」為名的所謂公司財團法人。最近那個「中央日報」才關門大吉。「中共中央編譯局」是否也是「公司財團法人」?對「少數人先富起來」有研究的人多多,不必我來多嘴。再說「中共中央」對我來說沒有什麼神聖的超自然的意含,稱之為「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馬克思恩格思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也好,或「中共中央馬恩列斯著作編譯局」 也好,或「中共中央編譯局」也好,或「中央編譯局」也好,都是自稱的「中共中央的直屬機構」。經濟所有權可能已經「自負贏虧」,法律所有權還歸「中共中央」。蛇有頭,債有主,只要意指清楚不含混就好了。在國際法庭上,那天我要是告「中央編譯局」侵犯我的版權,我還得找「中共中央」。在這理我要特別指出,不要忘記主客之分。不要顛倒主客。我的文章是寫給台灣的讀者看的,我要對台灣的讀者負責,不是對中共的讀者負責,如果違反國際版權法轉載我的文章的奚兆永先生攪不懂,那是他家的事!否則跟口沫橫飛的拿破崙老兵沙文先生有何不同?可是他奚兆永老先生反客為主,不顧我們之間文化意含的差異,要我把我的文章改成他能了解的那樣,否則就說我是「為人不取」。還好,他奚兆永老先生看得懂中文繁體字。 

為了免給讀者造成混淆,我擅自把回答奚兆永先生的論點歸類成「一、相關部分」和「二、不相關部分」,兩個部分我都選要點回答,好讓讀者自己做判斷。至於,奚兆永老先生在<奚文答>裡對我揮打了許多無聊的兔仔拳,都屬於不相關部分,我就不計較了。

 

【一、相關部分】「勞動二重性」與「兩種勞動論」

 

中共的「馬克思主義研究」

 

馬克思主義並不意味著不加批判的接受馬克思的一些研究成果。它不是對這個或那個命題的「信奉」也不是對宗教「聖書」的解釋。與此相反,馬克思主義指的只是方法。恩格斯說過:「馬克思的全部見解,不是一種教義,而是一種方法。」[2]中共的馬克思主義研究常把馬克思的隻言片語看成金科玉律,所謂「研究」常變成馬克思語錄的枚舉。所謂「討論」、「商榷」常難免淪於引經據典或版本秘笈之比。如果「討論」不涉及對馬克思的方法的討論,就會淪為瞎子摸象的「查經班」。

奚老先生說: 

尤其需要指出的是,中央編譯局在其2001年新出的譯本裡對相關的譯文所做的修訂: 

『一切勞動,一方面是人類勞動力在生理學意義上的耗費;就相同的或抽象的人類勞動這個屬性來說,它形成商品價值。一切勞動,另一方面是人類勞動力在特殊的有一定目的的形式上的耗費;就具體的有用的勞動這個屬性來說,它生產使用價值。』(《資本論》第一卷第二版(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思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譯,人民出版社,2004年1月北京第一次印刷。))」<奚文>

 

歷史唯物論的缺乏

 

請何先生注意:用兩個不同『方面』來說明『一切勞動』有兩重不同的性質或『屬性』的,不是別人,正是馬克思本人;而他在上述話裡所批評的加引號並且夾雜有省略號的話,並不是我說的話,而是馬克思的話!」<奚文答>   

又說:「辯證法是一個普遍規律,不能說它只適用於某些事物,而不適用於另一些事物。實際上,馬克思在講勞動二重性時,說的就是『一切勞動』:他首先從『一方面』即『生理學意義』這一方面看人類勞動力的耗費,這是捨去了勞動的特殊的有一定形式的同質的勞動,然後才講這種相同的、抽象的勞動與形成商品價值的關係。接著,他又從『另一方面』即『在特殊的有一定目的的形式上』或不同質的勞動這一方面看人類勞動力的耗費,並在此礎上講具體的有用勞動與形成商品使用價值的關係。按照我的理解,馬克思在兩個不同方面論述勞動二重性時,在und (可譯為『和』或『並且』,中譯文未譯出,但以分號隔開,表示並列之意)之前先講一般,在und之後再講特殊。那前面講的一般對『一切勞動』都是適用的,而那後面講的特殊則是與商品的兩個因素(價值和使用價值)相聯繫的,僅適用於對商品的分析。馬克思說,『就使用價值說,有意義的只是商品中包含的勞動的質,就價值量說,有意義的只是商品中包含的勞動的量,不過這種勞動已經化為沒有進一步質的人類勞動。在前一種情況下,是怎樣勞動、什麼勞動的問題,在後一種情況下,是勞動多少,勞動時間多長的問題。』雖然馬克思在這裡是分析商品中的勞動的二重性,但是我們能夠說在不存在商品的社會裡就沒有質和勞動的量這樣的問題?就不存在『怎樣勞動,什麼勞動的問題』和『勞動多少,勞動時間多長的問題』嗎?顯然不能這樣說。馬克思曾說,『一切節約歸根到底都歸結為時間的節約。正像單個人必須正確地分配自己的時間,才能以適當的比例獲得知識獲滿足對他的活動所提出的各種要求一樣,社會必須合乎目的地分配自己的時間,才能實現符合社會全部需要的生產。因此時間的節約,以及勞動時間在不同的生產部門之間有計劃的分配,在共同生產的基礎上仍然是首要的經濟規律。這甚至是在更加高得多的程度上成為規律。然而,這同用勞動時間計量交換價值(勞動或勞動)產品有本質區別。同一勞動部門的各單個人勞動,以及不同種類的勞動,不僅在量上不同,而且在質上也不同。物只在量上不同的前提是什麼呢?是它們質的同一性。』我認為,馬克思把這個問題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奚文答> 

關於上面奚老先生很長的這一段「論證」,王智深先生已經駁斥過了,我就偷懶一下。(請見王智深:<質疑奚兆永先生的一切勞動都有二重性之說>,http://youth.ngo.org.tw/

 

奚老先生的「混同症候群」

 

在此,我要指出奚老先生混同了幾個觀點:

1)混同「辯證法」與「二分法」;

2)混同「一切勞動」與「生產商品價值的勞動」;

3)混同「商品的質和量」與「商品的二重性」;

4)混同「勞動的質和量」與「商品勞動的二重性」;

5)混同「一切社會」與「商品發展的社會」;

6)混同「物的質和量」與「商品的質和量」;

7)混同「馬克思的話」與「他奚老先生自己的話」。

8)混同「馬克思的德文文本」與「中文翻譯的譯文文本」。

   從他老先生的「混同症候群」裡,可以看出他常用事物的 「普遍性」來「推論」事物的「特殊性」;共性包含殊性;「先講一般,再講特殊」。這就是馬克思所批判的黑格爾辯證法的「神秘」和「顛倒」[3] 

馬克思的辯證法截然相反:

「在一切社會狀態下,勞動產品都是使用物品,但只是歷史上一定的發展時代,也就是使生產一個使用物所耗費的勞動,表現為該物的“對象的”屬性即它價值的時代,才使勞動產品轉化為商品。由此可見,商品的簡單價值形式同時又是勞動產品的簡單商品形式,因此,商品形式的發展是同價值形式的發展一致的。」(《資本論》第一卷第77頁) 

商品中包含二重性:使用價值和價值,使用價值是商品的自然屬性,商品價值是社會屬性。這種二重性反映在商品中所包含的勞動也有二重性,這一點是理解政治經濟學的「樞紐」。 

勞動產品有二重性, 限定了有而且只有商品才有二重性;勞動有二重性,生產使用價值的勞動和生產商品價值的勞動,限定了有而且只有生產商品的勞動才有二重性。把「一切勞動」分成「兩個方面」就沒有這樣的「限定」。不是一切勞動產品都有二重性(共性),只有商品才有二重性(殊性)。也不是一切勞動都有二重性(共性),只有生產商品的勞動才有二重性(殊性)。 

馬克思指出,商品中只有一種勞動,但具有兩種不同的屬性,而不是兩種勞動。在法文本的《資本論》他為了怕像奚老先生之類的人誤解,加上一段話說明: 

……從以上的論述可以得出結論,即使嚴格地說在商品中不存在兩種勞動,但是,隨著把商品的使用價值看作它的產品,或者把這個商品的價值看作它的純客觀表現,同一種勞動在商品中就同自身相對立著。」(馬克思:法文版《資本論》中譯本,第一章第23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我在《回中共中央編譯局》[4]一文裡,已經說過:

「奚兆永先生把『兩個不同的方面』誤為『兩重不同的性質』」。

首先,物要客觀存在才有不同的性質,商品是客觀的對象,才會有滿足人的幾何的、物理的、化學的或其他的天然屬性。勞動有沒有屬性?我們知道客觀存在的勞動產品有,勞動就不知道了。我們不能用顯微鏡看,就是看也看不到勞動的原子,也不能用化學劑,馬克思說必須用「抽象力」。他運用抽象法分析出:勞動產品的商品形態有雙重的對立的性質,使用價值和價值。從商品的二重性分析出勞動也有二重性。」<何文>

 

奚老先生的「搖頭看法」

 

由於奚兆永先生的掩蓋錯誤,飾詞狡辯,我們看到有些錯誤是明知故犯的錯誤,這使問題的嚴重性增加了。有進一步分析的必要。 

「使用價值」用奚老先生的「搖頭看法」或許看得見,「商品價值」是看不見的。我們看得見的只是商品價值的表現形態「交換價值」,而且要用馬克思的「形式分析法」,從分析「價值形式」表象的歷史和邏輯的發展變化才能「透過現象抓本質」,亦即價值。 

《辭海》的兩種勞動論:「具體勞動創造使用價值和抽象勞動創造價值」,其中兩個 「創造」價值也不正確,而且故意把「商品價值」的商品省略掉也不正確。兩種勞動論有兩個特徵:

        其一)把「勞動」說成有兩種,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

        其二)把生產商品的勞動有二重性說成是「一切勞動」都有二重性。 

關於爭執的那段有關勞動雙重性的《資本論》譯文,我在<小題要大作>裡修改和直譯如下: 

一切勞動,在生理學意義上,是人類勞動力的耗費;並且(und),在等同的或抽象的人類勞動的這種屬性上(in dieser Eigenschaft),它形成商品價值。一切勞動,是在特殊形式上有一定目的的人類勞動力的耗費;並且,在作為具體的、有用勞動的這種屬性上,它生產使用價值。 

馬克思相應的德文原文如下: 

「Alle Arbeit ist einerseits Verausgabung menschlicher Arbeitskraft im physiologischen Sinn, und in dieser Eigenschaft gleicher menschlicher oder abstrackt menschlicherArbeit bidet sie den Warenwert. Alle Arbeit ist andrerseits Verausgabung menschlicher Arbeitskraft in besondrer sweckbestimmter Form, und in dieser Eigenschaft konkreter nuetzlicher  Arbeit produziert sie Gebrauchswerte.」( Karl Marx: Das Kapital,Erstes Buch, Parkland ,2002 P.60. 這是第二版的德文《資本論》第一卷,中譯本《資本論》根據的是恩格斯修訂過的第四版,這一段文字沒有更動。) 

特別要請大家注意,馬克思的德文原文並沒有中共中央的譯文 (見下面(2)和(3))的「從一方面看……從另一方面看」的「搖頭看法」連結詞,這是中文翻譯的表達方式。而這種譯法始於郭大力和王亞南的譯本。 

(1)郭王的譯文如下: 

『一切勞動,一方面都是人類勞動力生理學意義上的支出。並且,當作等一的人類勞動或抽象的人類勞動,它形成商品價值。一切勞動,另一方面又都是人類勞動力在特殊的有一定目的的形式上的支出。並且,當作具體有用的勞動,它生產使用價值。』( 見《資本論》第一卷,郭大力、王亞南譯,人民出版社,頁18) 

(2)中共中央的譯文《第一版》如下: 

「一切勞動,從一方面看,是人類勞動力在生理學意義上的耗費;作為相同的或抽象的人類勞動,它形成商品價值。一切勞動,從另一方面看,是人類勞動力在特殊的有一定目的的形式上的耗費;作為具體的有用勞動,它生產使用價值。」(見 馬克思:《資本論》第一卷,中央編譯局譯,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60頁。) 

(3)中共中央的譯文《第二版》如下: 

『一切勞動,一方面是人類勞動力在生理學意義上的耗費;就相同的或抽象的人類勞動這個屬性來說,它形成商品價值。一切勞動,另一方面是人類勞動力在特殊的有一定目的的形式上的耗費;就具體的有用的勞動這個屬性來說,它生產使用價值。』(《資本論》第一卷第二版(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思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譯,人民出版社,2004年1月北京第一次印刷,第60頁。) 

我們來看看上面三個譯文版本引文的差別。

 

郭王譯文尚能表示商品生產勞動的二重性

 

郭王的譯文看懂了馬克思的德文原文的這段話主要是在講由於商品的二重性,使商品中的勞動也產生二重分化,亦即「形成商品價值」的勞動和「生產使用價值」的勞動。不是「一切勞動」都產生二重分化,而是,特定的生產使用價值和商品價值的商品中的同一勞動,產生二重性。為了表現這種二重分化,郭王兩位前輩用 

形式(一): 

「 一切勞動,一方面是……。並且,當作,……。一切勞動,另一方面是……。並且,當作,……。」 

的二分法連結詞來表現出來。 

德文被很多語言學家認為是邏輯性很強的語言。馬克思更是語言學和形式邏輯的專家。德文und這個交叉關係連結詞(Konjunktion下面用↑記號表示)的用法,特別是與 und in dieser Eigenschaft 結合使用,使前後兩個集合A和B,交叉成為一個重合共有的集合C(C=A↑B) 

C是A和B的部分重合,A和B限定了C的討論界域。大家都很容易看出,郭王的譯文用兩次「並且,當作」來把「一切勞動」這個集合中的「人類勞動力生理學意義上的支出」(A)集合跟「等一的人類勞動或抽象的人類勞動」(B)集合交叉重合產生集合(C)和「人類勞動力在特殊的有一定目的的形式上的支出」(D)集合跟「具體有用的勞動」(E)集合交叉重合產生(F)集合(F=D↑E)。 

集合(C)和 集合(F)產生商品的使用價值和商品價值。C和F都是商品生產中的同一勞動的兩種性質。商品生產勞動只是「一切勞動」的交叉重合部分,亦即有商品生產的勞動,不是「一切勞動」都有二重性,只有生產商品勞動,即生產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的勞動,才有二重性。[5]這一點,德文的und就比中文的「並且」 有比較強的交叉重合關係的含意。雖然如此,郭王的整段文意用連結詞「並且,當作」尚能表示商品生產勞動的二重性,亦即,生產使用價值的勞動和生產商品價值的勞動兩種屬性。前者是「具體有用的勞動」,我們察覺得到的,如紡、織;後者是「『等一的或抽象的』人類勞動」我們就察覺不到了。這是跟前面「具體有用的勞動」是同一種勞動,但是,在「抽象的」層次上,在生產背後同時在進行的生產和形成商品價值的平均運動的社會勞動。 

再來看(2)的問題

 

中共中央譯文「兩種勞動論」的謬誤

 

中共中央《第一版》的譯文這段話重點轉移到「一切勞動」 

(形式二): 

「一切勞動,從一方面看……。 一切勞動,從另一方面看……。 」 

使整段文意的重點錯誤地偏向在表示「一切勞動」的兩個方面。難怪《辭海》和中共的政治經濟學教科書都誤解成「具體勞動創造使用價值,抽象勞動創造價值」,這裡就是中共錯誤的「兩種勞動論」的濫觴吧!必須指出「兩個創造論」也是錯的。我在<小題要大作>的系列裡已經批評過了。在此,我要指出奚老先生把誤譯歸罪於郭大力、王亞南是不對的。郭、王二位是我向所尊敬的前輩,單靠兩人之力根據德文原文獨自完成了那樣大部頭的三卷《資本論》翻譯,而中共中央編譯局譯《資本論》的時候,翻譯人員就有兩千人以上,號稱也不過是「參考」[6] 郭王的譯文,「根據」的是德文本,「並參照俄文版譯出」,有何面目推卸責任!何況郭大力、王亞南兩位先生還是奚兆永在廈門大學的老師!奚老先生喜歡罵人為人不取,這裡才真涉及到為人的問題。 

奚老先生說:「中央編譯局的譯文實際上是沿襲了郭王的譯法。」 在台灣,我們這叫作「抄襲」不叫「沿襲」。而且,整段文字用「搖頭看法」把「一切勞動 」二分為「兩種勞動」,這也不是郭王的錯!。 

(3)的誤譯 

中共中央《第二版》的譯文大致抄自郭王的譯文,但「搖頭看法」的誤譯之處並沒有改過來。雖然加上「屬性」的注明,但是,還是像中共中央《第一版》的譯文那樣,把「一切勞動」一分為二,誤解「一切勞動」都有「二重性」的「兩種勞動論」! 

(形式三): 

「 一切勞動,一方面是…… 就……這個屬性來說,……。 一切勞動,另一方面是…… 就……這個屬性來說 ,……。 」 

奚老先生說: 

這一修訂從文字上來看,更加接近於原文,除了und 未明確譯出外,與何先生的意見也更為接近。但是,也恰恰是這一修訂使得何先生的質疑變得沒有意義。」 ( 見「中國政治經濟學教育科研」網頁 http://www.cpeer.org/奚兆永:<中譯本《資本論》中關於勞動價值理論一段文字誤譯的問題>和< 再論中譯本《資本論》中對勞動價值理論誤譯的問題>。) 

不,問題就出在und上。 

在前面我已經指出德文und在馬克思的原文裡不是無關緊要的交叉重合連結詞,尤其是和 in dieser Eigenschaft 聯合使用,相反的,由於「不明確譯出」致使勞動二重性,被誤解誤譯成「兩種勞動論」,商品生產的勞動二重性,誤解誤譯成「一切勞動都有二重性」。

 

對中共中央譯文「兩種勞動論」的批判

 

中共中央《第二版》的譯文很顯然為了彌補《第一版》的譯文的失誤,加譯了兩個「性質」,避免了把「二重性」誤導為「兩個方面」!可是還保留「一切勞動」都有「二重性」說,通過奚老先生的代言,他和中共中央都斷定馬克思的原意就是認為「一切勞動都有二重性」。這樣一來,中共中央的翻譯就不只是「誤譯」而是「誤解」或「曲解」的問題了。三十幾年來,中共中央把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批判」誤稱為「政治經濟學」,然後錯誤地「一分為二」加上「資本主義部分」和「社會主義部分」的分法。這是受到蘇共政治影響的結果。本來古典政治經濟學就已看出「一切勞動」創造價值,可是看不到創造商品價值的勞動二重性。因此也看不到剩餘價值是如何產生的。 

中共中央的「兩種勞動論」有一些誤區,誤人子弟!在此,我有必要指出幾點: 

1)在這裡講的是商品生產的勞動而不是「一切勞動」。由於商品的二重性,商品裡的同一種勞動也分化為二重性:有生產使用價值的勞動的屬性,並且也有生產和形成商品價值的勞動的屬性。 

2)馬克思從來沒有說過勞動有兩種: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他也沒有說過「具體勞動創造使用價值,抽象勞動創造價值」。馬克思用過的是勞動有「具體的、有用的」屬性,並且有「相同的或抽象的人類勞動」的屬性,但沒有用「具體勞動」來作為「抽象勞動」的對立面,尤其是把勞動「一分為二」分割成「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兩個方面。兩者之間的對立統一沒有論證。用「具體的」和「抽象的」來形容「勞動」只是使「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變成「形容語的矛盾」(contradictio in adjecto),不是真實的矛盾。〔見中共中央《第一版》的譯文P49〕 

3)兩種屬性不等於兩個方面。兩個方面也不必然不是兩種勞動。例如,生產關係就有三個方面:所有,僱傭,所得。或也有過稱為「第四方面軍」的。可見,中文「方面」一詞的語意學用法,和「二重性」的「重」的用法不相同。後者如「使用價值」是商品體的自然的屬性;「價值」是商品的社會屬性。馬克思反對把形容詞的矛盾當作真實的矛盾。馬克思的「二重性」是否互相矛盾統一不是不證自明的,是有待論證的。庸俗的「一分為二」先假定著「二」之兩個方面是互相矛盾對立的。商品的「價值」之所以和商品的「使用價值」有矛盾,是因為「隨著把商品的使用價值看作它的產品,或者把這個商品的價值看作它的純客觀表現,同一種勞動」才在「商品中就同自身相對立著。」(馬克思:法文版《資本論》中譯本,第一章第23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4)「具體勞動創造使用價值,抽象勞動創造價值」的「兩個 創造 」說是錯誤的表述。哪來那麼多的「創造」?而且把「商品價值」的「商品」故意譯漏掉,也是錯的。 

5)馬克思分析勞動的出發點是勞動產品在現代社會所表現的社會形式,這就是商品。他發現,只有生產商品的勞動才有二重性,是而且只是指生產「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占統治地位的社會的」商品的勞動才有二重性。如果問「社會主義社會的」商品,有沒有二重性?這是另外的問題,這才是為什麼奚兆永先生吞吞吐吐講不清楚問題的關節點!如果奚兆永先生有興趣,我可以入彀。因為,不了解資本主義就不能了解社會主義,這方面我搶了先手。我們對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之間,都有很深的瞭解,各自就從相反的方向來論一定很有意思的。 

(請參看王智深:<質疑奚兆永先生的一切勞動都有二重性之說> http://youth.ngo.org.tw/ 

6)「要按價值規律辦事」就是承認有商品的等價規律,就是承認社會主義的社會有資本主義的勞動有雙重性。中共中央的「一切勞動」都有二重性說把勞動剝削說成是天經地義的,把社會主義社會的按勞報酬說成按資報酬! 

7)馬克思不是從勞動有二重性才看出勞動的產品(商品)具有二重性,而是反過來,從商品有二重性才看出生產商品的勞動也有二重性。從勞動價值理論才能瞭解剩餘價值是如何產生的,才能瞭解勞動剝削的科學意義。 

 

【二 、不相部分】要事求是

 

科學是老老實實的學問,它不是魔術或者戲法,想通過一些手法來欺騙讀者,不僅有違學術的道德,而且註定是不能成功的。」<奚文答> 

下面是一部分奚老先生的不「實事求是」的論點,我「實事求是」地摘取重要的幾點簡單的回覆如下: 

1)「2004年10月6日載於「中國政治經濟學教育科研網」上的<談〈資本論〉中譯本對「勞動二重性」有關語句的翻譯——與何青先生討論>一文寄給「新世代青年團」網請求轉載,以便讓臺灣的讀者也能看到爭論雙方的文章並加以比較,從而得出自己的結論。」<奚文答> 

如果何先生對自己的文章有充分的信心,應該歡迎這樣做才是,因為這樣不是把對方的錯誤更清楚地暴露在讀者面前了麼?如果不是這樣,是怕登了別人的文章會更鮮明地暴露自己文章的問題,那就不能怪別人而只能怪自己了。」<奚文答> 

「實事求是」:「中國政治經濟學教育科研網」上的<奚文>跟我的文章<何文>(繁體字轉譯成簡體字)的刊載發生在同一天以參考方式不注明資訊來源與作者名同步刊載。明眼人不難窺見其中網編和作者串通的把戲。說到「轉載」的挑戰,倒露出他老人家對現代網路文化的缺乏,還停留在紙張印刷的老程度。如果網頁「轉載」文章規格正確,並且,電腦的軟硬體適當,在文章的「訊息來源」的連結網址上點一點,原來文章便會顯現出來。我主張大陸和台灣,平等互惠,網路無條件開放。奚老先生願意跟我共同署名公開呼籲開放台海兩岸「三通」之外的「第四通」嗎? 

我看到《新世代青年團》網(http://youth.ngo.org.tw/),已「轉載」了<奚文>, 我也要求享有世貿WTO「同等國民待遇原則」,不知「中國政治經濟學教育科研網頁」和「中共中央編譯局網頁」會如何處理?我希望他說到做到,除非奚老先生「對自己的文章沒有充分的信心」,而且「怕登了別人的文章會更鮮明地暴露自己文章的問題,那就不能怪別人而只能怪自己了。」問題是中共當局禁止了一些網頁任人閱讀和投稿,這方面恐怕要靠奚老先生的神通了。 

2)「 從何先生文章的題目看,他是『回中共中央編譯局』的,不該由我這個局外人答何先生的文章,無奈寫『與何青先生討論』一文的作者,並不是何先生說的『中共中央編譯局』,而恰恰是何先生一再批評的『奚兆永老先生』即本人。」<奚文答>

中央編譯局網頁在轉載何青先生文章時確實沒有注明資訊來源和作者,他們在轉載我的文章時也沒有署作者名而只注了資訊來源是「中國政治經濟學教育科研網」,這顯然是不對的。」<奚文答> 

「實事求是」:中共中央編譯局網頁「顯然是不對的」「轉載」的<奚文>跟我的文章<何文>是從「中國政治經濟學教育科研網」轉載過去的,當然也不注明資訊來源與作者,按照國際慣例規格,奚兆永老先生的未署作者名的文章可視為中共中央編譯局的「社論」處理之。而且,我評的是中共中央編譯局,回的也應是中共中央編譯局,奚兆永老先生「這個局外人」可「一通電話」給該網頁的負責人,隔夜之間像變魔術般,網頁上所有文章都注明資訊來源與作者,我未免失敬見外了。問題是,為什麼我批評的是中共中央編譯局,卻由奚兆永老先生來「答」,奚老先生也沒聲明不代表該局,又未署作者名的社論,到時候卻又變成不負責任的「這個局外人」呢? 

3)「何文還說我的文章說不上是『討論』,而是所謂『黑白罵』。恕我孤陋寡聞,這所謂『黑白罵』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經上『百度』搜索,才稍微悟懂了一點意思,大概是不分青紅皂白亂說一通的意思吧。」<奚文答> 

「實事求是」:說到本系列<勞動價值理論黑白講>的「黑白講」、「黑白罵」 倒是道地的中國閩南話有亂講亂罵之意。「黑白講」有青紅皂白亂說一通的意思,也有顛倒黑白,不分黑白,撒謊之意。奚老先生不是在廈門大學念過四年書嗎?為什麼裝聽不懂?奚老先生說「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不是「造作」是什麼? 這不是「故意裝傻」是什麼?  

4)「 請何先生注意:用兩個不同「方面」來說明「一切勞動」有兩重不同的性質或「屬性」的,不是別人,正是馬克思本人;而他在上述話裡所批評的加引號並且夾雜有省略號的話,並不是我說的話,而是馬克思的話!」<奚文答> 

「實事求是」:在前面我已經引過馬克思的德文原文這段話,並且論証了馬克思並沒有用「一切勞動,從一方面看,……。一切勞動,從另一方面看,……。」這樣的「或此或彼」看來看去的文字聯結詞,或用兩個不同「方面」來說明「一切勞動」。這是中文翻譯的問題。硬說是馬克思的話是栽贓! 

5) 「 五、淺論馬克思對「兩種勞動」的否定:是強化,還是淡化?何先生說『馬克思指出,商品中只有一種勞動,但具有兩種不同的屬性,而不是兩種勞動。在法文本的《資本論》他為了怕奚老先生之類的人誤解,加上一段話說明:『……嚴格地說在商品中不存在兩種勞動,但是,隨著把商品的使用價值看作它的產品,或者把這個商品的價值看作是它的純客觀的表現,同一種勞動在水平中就同它自身相對立著。』」( 馬克思:《資本論》(根據馬克思親自修訂的法文版第一卷翻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年版,第23頁。)這裡有兩個問題要提出來:其一,何先生為什麼要把『嚴格地說』前面的『即使』二字去掉而改用省略號?因為無論從節省時間和節省篇幅的角度考慮,這樣做都沒有什麼意義;而從文字的表達來考慮,『即使』二字有讓步的意義,是否去掉此二字的意思是大不一樣的。其二,何先生說馬克思在法文版『加上一段話』並不符合事實。」<奚文答> 

「實事求是」:法文本的《資本論》在前面談勞動二重性的引文之前,「加上一段話說明」是指譯文的位置,而不是像奚老先生所誤會的那樣,指加強化或淡化,更不是在肯定「兩種勞動論」。奚老先生花了佷大的篇幅來論馬克思對「兩種勞動」的否定:到底是強化,還是淡化,未免馬嘴咬牛頭。在這段話之前我的引文之所以略掉半句話「從以上的論述可以得出結論,即使」而用「……」表示,倒沒有故作玄虛之意。 

6)「『不打不相識』。我原來並不知道何先生是臺灣的學者。在這次閱讀『新世代青年團網』上的文章之前,我只知道臺灣在1990年曾以吳家駟(5+4的諧音)的名義出版過中央編譯局翻譯的《資本論》,該書曾受到廣泛的好評,現在知道臺灣不僅有人在研究《資本論》,並且還成立了『臺灣〈資本論〉研究會』。臺灣的這些進步是非常令人高興的。不過,在高興之餘,也深感在彼此隔絕的情況下相互缺乏瞭解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好在我們都是炎黃子孫,同文同種,而且又都是研究《資本論》的,共同語言應該並不缺乏。我衷心地希望,以此次文字之交為契機,減少誤解,增加互信,加強聯繫,增進交流,為提高兩岸《資本論》的研究水平、促進兩岸社會經濟的發展與進步而共同努力。」<奚文答> 

「實事求是」:「不打不相識」,我也「衷心地希望,以此次文字之交為契機,減少誤解,增加互信,加強聯繫,增進交流,為提高兩岸《資本論》的研究水平、促進兩岸社會經濟的發展與進步而共同努力。」很好,我們就從開放兩地的互連網的「第四通」開始吧!

 


 

[1] 「中國政治經濟學教育科研」網頁 http://www.cpeer.org/奚兆永:<談《資本論》中譯本對「勞動二重性」有關語句的翻譯>(簡稱<奚文>)、<答《勞動價值理論黑白講系列之一:回中央編譯局的「與何青先生討論」>(簡稱<奚文答>)。

[2]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九卷第406頁。

[3]  《資本論》第一卷第二版22頁(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思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譯,人民出版社,2004年1月北京第一次印刷)。

[4]勞動價值理論黑白講系列之一:回中共中央編譯局的「與何青先生討論」>(見新世代青年團網頁,http://youth.ngo.org.tw/(簡稱<何文>)。 

[5] (請參看 王智深:<質疑奚兆永先生的一切勞動都有二重性之說> http://youth.ngo.org.tw/

[6]本卷根據《馬克思恩格斯全集》德文版第二十三卷並參照俄文版譯出。在翻譯過程中參考了《資本論》第一卷郭大力、王亞南中譯本。」(引自《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十三卷,1972年版。)